林夕心
秋意漸濃,氣溫一天天在下降,時不時也會有狂風暴雨。看著窗子上漸漸飄起的霧氣,這個時候最適合不過的就是白菜豆腐煲。
清水煮的湯
不同於那些濃湯,我從小喝的白菜豆腐湯,湯底從來都不是雞湯、骨湯或魚湯,只是簡單的清水煮的湯,但是卻帶著任何食物都無法取代的一絲絲清甜。
俗話說:「冬吃蘿蔔,夏吃薑,白菜豆腐保平安」,小時候不懂得這句話的含義,但是每到了冬天冬儲大白菜的時候,每天的晚餐無一例外的就是白菜豆腐。那時候一大家子住在一個四合院裡,晚餐是「煮食專家」三姨丈負責。那個時候去了同學家,看到人家煲的白菜湯都放了雞湯的底,跑回來問三姨丈:「姨丈,我們為什麼不用雞湯熬白菜呢?」姨丈眼皮也沒抬,專注地看著手裡的白菜葉子,利落地把它們切成絲:「傻姑娘,那是他們不懂白菜的好。咱們這清水白菜才保這一冬平安,你那腸胃吃不了那麼濃的東西,會生病的。」我似乎是聽懂了,但好像又半信半疑,但這白菜豆腐吃著一冬一冬地確實很少生病。長大了才知道,我從小脾胃弱,冬天胃又容易生熱,這清水白菜豆腐剛好去浮火,而姨丈從市場挑的白菜都是帶著自然的清甜之味的,配上芝麻香油,只需要一點鹽,這股鮮甜的味道就已經足夠美味了,何須那濃郁的雞湯。
小時候養成的習慣到了現在,白菜豆腐湯似乎在我的餐桌上只能是清水煮的。
要用老砂鍋
外婆家有個砂鍋,夏天的時候很少會看見它,但每當到了白菜煮豆腐的冬季,它就會頻繁地出現在餐桌上。那個砂鍋又深又大,剛好煮夠我們每人一碗的白菜豆腐湯。但那時候的我卻不喜歡它,因為它已經被燒的很黑,鍋邊的把手還缺了個角,甚至鍋底都有淺淺的裂紋,因為嫌棄它的樣貌,我甚至很少會去自己盛白菜豆腐湯,這樣就不用看見它。俗話說:「臘八臘八,凍掉下巴」,那一年臘八,放學回家的我手腳已經凍僵了,就在火爐邊取暖,剛好姨丈在爐火上煲臘八粥。為了取暖,我不得不面對那個其貌不揚的砂鍋,我對姨丈說:「姨丈,咱們有很多新的鍋,可以換個乾淨的鍋嗎?這個都燒得太醜了。」姨丈說:「這老家兒的砂鍋,咱們吃的就是個人氣,煮了這麼多年,吃了胃裡才暖和。粥啊,白菜豆腐啊,只能用這砂鍋煮,你還別不信,新砂鍋煮不出這個味道。」說完他就咯咯地笑了。我以為他在說笑。
直到外婆去世後,那個「很醜的砂鍋」 被媽媽拿回了家。那時我已經開始自己做飯了。有一年冬天的開始,我把那個老舊的砂鍋翻出來,用它煮了白菜豆腐湯,奇怪,竟然真的像姨丈所說,我們家裡新買的砂鍋,煮出來的白菜豆腐湯沒有這個老砂鍋煮出來的香甜。
至今我也無法用任何原理來解釋,為何只有那口老砂鍋煮出來的湯特別清甜,帶著一股特殊的香氣,但是我想,大概那是外婆的砂鍋。小時候的砂鍋,煮出來的白菜豆腐帶著回憶的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