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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12月, 智慧之窗

(信仰與理性) 與無神論的時代對話

Clara

作為基督徒,我們與我們所生活的世界面臨着極大的分裂。這個分裂從舊約時代就已經出現,自從上帝呼召亞伯拉罕離開本地、本族、父家,去往上帝所應許之地時起,跟隨上帝的人面對的第一個挑戰就是以寄居和客旅的方式生活在不同的人群中。上帝賜給我們美好的應許,讓我們知道將來在天上所得的基業,但在地上,我們需要面對信仰給我們帶來的挑戰。無神論帶給我們信仰的挑戰正是我們如今生活的時代所面臨的最大挑戰之一。本文試圖從絕對真理和存在意義兩個層面,描述無神論者與信仰的衝突。

宗教不能提供絕對真理

在這個時代,對於接受過正統教育的基督徒而言,最突出的問題是信仰和理性之間的矛盾問題。無論是面對什麼樣的人群,只要公開我們的信仰,總會有人認為我們是迷信或者保守的,並認為我們的信仰在很大程度上是非理性的,甚至是被迷惑的。這是源於人們如今把科學的理解為唯一理性的,而承認超自然存在的信仰則自然會被歸為非理性的,因為缺乏他們所認可的科學證據。面對信仰與理性之間的衝突,基督教哲學家們或是從理性的角度奮力維護宗教信仰,或是把信仰追溯為上帝的啟示,超越理性的理解範圍。然而,無論我們做什麼樣的解釋,都很少能夠說服無神論者從他們的理性層面承認我們的信仰。

在反對宗教這一點上,自然科學與無神論結合,為人類提供了關於生命起源的全新解釋。如今,人們所謂的知識完全來源於使用科學方法研究所得的結論,很少有人能夠認識到基督教歷史上對人類知識的貢獻,也很少有人再提起對科學以外真理的追求。科學的自然觀已然成為了學術界的正統。這種自然觀又可被稱為自然主義(Naturalism),即把這個世界定義為物質的,並否認超自然的存在。自然科學在這個時代所取得的成就使得哲學、心理學等傳統的人文學科,也逐漸加入科學所構建的知識大廈。對這個世界的自然主義詮釋,也逐漸取代了歷史上理解人類存在的其他詮釋。例如曾經被心理學廣泛應用的「心理現象」這一概念不再具有相對獨立於物質的特性,而是被解釋為依附於物質的一種現象。這是因為如今的科學所依賴的形而上學假說是物質主義的,即只相信肉眼可見的觀察而否認屬靈層面的感受。在這樣以自然主義為導向的學術框架之下,相信上帝是這個世界的終極真理變得幾乎不可能。

在自然主義把人理解為純粹肉體的存在的前提下,一些哲學家也超越了這個前提為我們提供了一種以人的存在為導向的無神論哲學。這種哲學回歸了人文主義精神中「人是萬物的尺度」的口號,認為人通過自己的選擇創造出對他而言的絕對真理。無神論者在離棄上帝之後做回了自己的「上帝」,在這個意義上,他們認為人得到了絕對的自由,再也沒有什麼外在的道德或律令能限制他們隨心所欲地生活。但這樣的自由選擇似乎也並不會使人變得樂觀,以法國哲學家薩特的無神論存在主義哲學為例,沒有了上帝的人沒有任何指引,他有一個為自己制定的目標和計劃,但是這個計劃隨時都有可能失敗,而失敗之後,他就有可能陷入絕望之中。因此他選擇的過程是孤獨的,他所面臨的責任是重大的,所面臨的絕望也是極有可能的。他用「痛苦」、「聽任」和「絕望」這三個詞來描述人類生存的處境。

生活缺乏永恆意義

正如使徒保羅在《聖經‧哥林多前書》中所言,「若死人不復活,我們就吃吃喝喝吧!因為明天要死了。」無神論者否認存在的超越性意義,因此他們不會對超出肉眼歲能見的範圍過多地想像,即使他們忍不住去思考,到某個程度他們也會自行掐滅明天的希望,因為他們相信人死不能復活。無神論無法給人終極的關懷,也缺乏為人們提供好好生活的智慧。自從蘇格拉底以來,哲學家們一直試圖對於人如何過好的生活給出一個解決方案。但隨着無神論的發展,人們的生活越來越找不到意義,對物質和金錢的追求使人的心蒙上了油脂,焦慮和抑鬱席捲了人空虛的心靈,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也漸漸疏遠了開來。

面臨人類生存的意義危機,無神論開始想起了宗教。如果無神論者不把上帝的存在視為一種知識或真理,宗教對於無神論者的價值又是什麼呢?英國哲學家阿蘭‧德‧波頓曾在一本《寫給無神論者》的小書中對這個問題作出了回答。在該書的開頭,阿蘭以一種絕對主義的語調說道,一個人可以對宗教持有的最無聊也最無成效的疑問就是對其是否為真的疑問。拋開宗教在真相方面的價值,阿蘭認為無神論者依然可以從宗教中獲得慰藉。其中他認為無神論者可以獲得的智慧,包括宗教提供的團體歸屬感以及對人類情感需要的滿足等等。作為無神論者的阿蘭也是在這個層面上承擔哲學家的責任,想為人類世俗的生活提供一個可行的指南。他對宗教保持反對的態度,甚至認為要把宗教的儀式和它的觀念內涵區分開,使得無神論者也可以使用宗教的儀式獲得內在的滿足。因此,人們並不需要相信上帝的存在也可以定期聚會,增進彼此的友誼,以此來創造並豐富人生的意義。

然而,即使無神論採取了宗教的儀式而捨棄宗教的前設觀念(相信一位上帝的存在),這些儀式也只能從方法上為人們過好的生活提供參考,而不能從根本上解決人生意義的缺失。信仰也許是一條理性不屑選擇的道路,但卻是通往人生意義的唯一道路。無神論者不願意相信一個永生的盼望,也不願意相信上帝的存在是一個真理,更不願意委身於任何一種信念或教義。因此,無神論的哲學就如同薩特所描述的那樣,是一種伴隨着巨大壓力的個人選擇,而他們主觀上認為這是理性所能選擇的唯一道路。這在有信仰的人看來似乎是一種抱殘守缺,但卻是無神論者認為他們在沒有上帝存在的前提下所能做的最高貴的選擇。

我們如今生活的世界中有很多人就這樣抱着無神論的觀點生活着,在絕對真理和生命意義的缺失中持守着。我不知道他們所堅持的原因是什麼,至少阿蘭在他的書中透露出他所出身的環境不容許他相信上帝的存在,出於對父親無神論的尊重,他即使遇到了信仰缺失的危機也仍然持守着對上帝不存在的堅定信念。我想,我們需要更多地了解這些在信仰的缺失中堅守的無神論者們,不是要讓他們的觀點改變我們,而是為了在這個無神論的時代更好地持守我們所相信的。在這個時代,我們極需與無神論者用他們所能夠接受和理解的方式進行溝通,這並不是放下我們所信仰的,而是要學會用另一種方式重新地把上帝和人的關連向他們訴說。

參考文獻

[1]《存在主義是一種人道主義》(薩特著;周煦良、湯永寬譯),上海譯文出版社,2008。
[2]《寫給無神論者》(德波頓著),上海譯文出版社,2014。